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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子酱全世界失恋

来源:萨格勒布 时间:2021/3/13

年秋天,我的时任女友给我戴了绿帽,而且搞得我很多朋友都知道了,为此我悲痛欲绝,当即请了一周年假,飞去欧洲旅游散心。一开始我计划找个热带海滩一躺了事,但考虑到躺着不动更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决定找一个浮光掠影之地,让我在走走停停中实现摘帽。

我在旅行社的建议下选择克罗地亚进行摘帽之旅,那里有深邃湛蓝的亚得里亚海,缤纷夺目的罗维尼小镇,扎达的海浪风琴和落日美景,斯普利特苍老雄奇的古建筑,它们就像上帝馈赠的药品,争先恐后地治愈着我,但我仍然需要一副药引。

我摘帽之旅的最后一站是萨格勒布,我在此驻足,流连忘返。这座百万人城市堂皇而恬淡,古老又顽皮,它拥有全世界密度最高的博物馆群落,而我命中注定要和失恋博物馆相逢。

乘坐古董一般的有轨电车来到著名的圣马可教堂,红白蓝三色的斜面屋顶倾泻之下,是一条毫不起眼的小巷,巷子里坐落着全世界的第一家失恋博物馆,“MuseumofBrokenRelationships”。推开博物馆大门(如果能称之为大门),两把分开的椅子映入眼帘,仿佛恋人刚于此在离婚证上签字,正如馆名BrokenRelationships所言,这里将全世界的破碎搜集给你看。

博物馆不大,其主题很简单,就是展示全世界的失恋单品。失恋群众来自五湖四海,他们将贵重的礼物、不起眼的衣物,甚至是自己的情书不远万里送到这里,供游客观赏。博物馆的创始人就是一对刚分手的情侣,他们即将分道扬镳,却又舍不得丢弃恋爱中的种种信物,于是就办了一个失恋物品艺术展,并且逐渐壮大,发展成了今天的博物馆。

而我来这里治愈自己。我的一位女性朋友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你一定会得到终极的自愈。我却不以为然,说你们女人为何爱在失恋的时候去看更多的失恋故事,难道仅仅是为了在别人的哀伤里寻求慰藉?还是纯粹属于比惨?

我朋友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就是我来克罗地亚的目的。

我看见了一双红色高跟鞋,捐赠自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男士。他经历了只能在段子里出现的情节:去嫖妓嫖到自己的前女友。在阿姆斯特丹红灯区,接待她的性工作者居然是自己的发小,曾经青梅竹马情窦初开的恋人。小伙子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还是痛苦地嫖了她,走之前他索要走了她的高跟鞋做纪念,在那以后二人再也没有相见。

我看见了一把镶嵌在木制家具里的斧头,它来自一个彪悍的姑娘,在失恋后用斧子砍碎了所有的家具,以示和过去告别。在拆家的过程中她不小心被碎木片弄伤了自己,在就诊时她和外科医生坠入爱河。----这把斧子可谓承前启后,继往开来,在斧子史的历史地位仅次于盘古和华盛顿的斧头。

我还看见了一对硬核情侣捐赠的毛毛虫玩具,他们是异国恋,约定每次见面就撕掉毛毛虫的一条腿,直到毛毛虫被撕成蚯蚓,他们就结婚。

结果还没撕完就分手了。

----这是典型的生物没学好,我们就拿蚕举例,它的胸足、腹足和尾足加起来共有8对16只。

异国情侣见16面还不结婚,坐飞机都坐成金卡了。他们当初就应该约定撕鸡或鸭子,只撕两次就能领证啦。

我还看见了一把钥匙状的开瓶器,说明写道:“你说爱我,每天给我送小礼物,这就是其中之一,它是一把开启心房的钥匙。但你却总是不和我那个。直到你死于艾滋病,我才明白你爱我有多深。”这是一位斯洛文尼亚妇女持续10年的爱情故事。

我想到了来失恋博物馆的目的之一,就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求安慰,于是我自我安慰道,“前女友之所以离开我,也许也是因为她得艾滋病了。”但又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正在这时,博物馆的馆员见我面容扭曲、聚精会神地盯着展品,走上前来同我搭讪,问我是否有想捐赠给博物馆的物件。她提示我,说什么东西最能让你回味起刻骨铭心的恋爱?什么东西在你恋爱中的参与感最强?把它捐出来!

我想了想,掏出一把水果刀准备自宫,被馆员拦下了。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我想讲的重点如下:

整个博物馆里最吸引我的,是一个鱼子酱的盒子。它来自一名俄罗斯妇女,说明中写道,她大概是博物馆最年长的失恋者,她失恋的时候,俄罗斯的一把手还是戈尔巴乔夫,苏联还未解体。

姑娘叫阿妮西亚,她的故事带着革命年代特有的曲折和浪漫。上个世纪80年代,整个东欧山雨欲来,老大哥前苏联更是黑云压城。大家都知道在解体之前,苏联的民生被冷战搞得乌烟瘴气,人们的基本生活资料都难以得到满足,买个面包都要排队,更别提鱼子酱这种俄罗斯美食中的皇冠,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阿妮西亚是一名鱼子酱脑残粉,而她老公正好是食品工业部的官员,所以总能利用特权满足阿妮西亚的鱼子酱狂热。在圣诞节,情人节,在卫国战争胜利纪念日,在莫斯科每一个刺骨的冬天,老公总能搞到鲜绝里海的鱼子酱,同妻子共享末世繁华。后来鱼子酱的管制被外贸部收得很紧,家里的鱼子酱面临断供,老公冥思苦想,心生毒计:他指示手下将鱼子酱和鲱鱼罐头的包装偷梁换柱,这样他就能堂而皇之地把用鲱鱼罐头外壳盛装的鱼子酱带回家。

后来他被人举报,克格勃打上门来,对阿妮西亚的房子进行搜查。老公足智多谋,竟然在厨房里拉屎,让克格勃误以为那是鲱鱼罐头的味道,就这样化险为夷。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老公最终还是因为里外勾结、投机倒把的罪名被枪毙了。阿妮西亚就此成了寡妇,她对于自己因食失爱悔断了肠子,此后30多年再未改嫁,也再没有吃过一颗鱼子酱。十多年前,她将老公留给她的最后一个鱼子酱小圆盒捐赠给了博物馆,并且给博物馆留下箴言:“如果你想品尝人世间极致的快乐和哀伤,那就去吃鱼子酱。”

这个物件勾起了我歇斯底里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美味才能让一个男人放弃原则?

我早就听闻鱼子酱和黑松露、法式鹅肝并称欧洲三大顶级食材,但我从没品尝过。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失恋博物馆,直奔萨格勒布最大的进口食品超市,买了一盒昂贵的俄罗斯进口欧鳇鱼子酱,在萨格勒布的最后一个夜晚,我决定用鱼子酱向负面情绪发起总攻。

我遵从说明书,用贝壳做的小勺舀出一小勺鱼子,我尚未把脑袋靠过去,一股甜腥交织的奇鲜就涌入鼻腔,仿佛释放出的是里海的风。

因为是第一次吃鱼子酱,为了纯粹起见,我并未搭配其他食材,而是选择干吃,我用牙齿将鱼卵轻轻咬破,轻微的爆破感冲击着口腔,再用舌头细细品味,醇厚的咸鲜如电流般从舌尖传到舌根,再传递到大脑皮层。

------我日你哥,那种酥麻让沉吟至今,在那一瞬间如果有人问我来克罗地亚的目的是啥,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来吃鱼子酱。什么失恋,什么前女友?女友是啥?

对于一个理科生来说,透过现象看本质是对待一切事物的正确态度。我认为,之所以鱼子酱这样的顶级美食能带给人超越味蕾的快感,大概是它的美味刺激人脑分泌的多巴胺,已经不亚于从事一些其他的活动。

当然,鱼子酱不是克罗地亚的特产,我只是在那里第一次同其邂逅。回到国内,我马不停蹄地去购买了一大堆鱼子酱屯在冰箱,在每个无所事事胡思乱想的深夜,我就去寻求鱼子酱的帮助,一勺黑珍珠一般的鱼子入口,任何烦恼都会烟消云散。

试举一例:在过去,我经常在梦中泪流满面地醒来,那大概是人世间最恐怖的事情,你在梦里和她重逢,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醒来发现绿帽仍在头顶。

而我现在不怕了。我在梦里和她重逢,她的眼角依然弯弯,腿依然一米二,我和她拥抱,她紧紧抱住我不撒手,就像3年来的每一次分别,而我说:走你!我知道这是梦,我要起床吃鱼子酱啦!

醒来的我没有眼泪,取而代之的是狂涌不止的唾液,我灯都来不及开,连滚带爬地冲向厨房,从0度冷藏柜里掏出一盒鱼子酱,但我找不到贝壳勺子,按照程序正义,鱼子酱是不能用金属勺子舀的,据说那样鱼子酱吃起来会有金属味儿。不过与此同时,市面上售卖的鱼子酱都是用金属器皿盛装,搞得鱼子酱就像尼姑,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为何会出现这种矛盾之处,我尚在研究。

最后,我把鱼子酱放在右手虎口,像避役吐舌一样把鱼子酱颗颗卷入口中。之所以放在虎口,是因为鱼子酱达人们说虎口的温度较高,能够激发出鱼子酱的香气。我寻思人体温度最高的地方是额头、腋下和肛门,忽然有了一些大胆的想法。。。当然我们把鱼子酱放在额头然后互舔,还是有可行性的。

在这里就不重复对鱼子酱吞食过程的描述了。每次吃鱼子酱都是殊途同归的感受,我日你哥。也就是那么十几秒的颤栗,然后后悔不迭。当然,这份后悔是类似猪八戒吃人参果,总是对自己的吃法吹毛求疵,觉得对不起这么优秀的食材,下次应该精进,至少延长和鱼子酱的接触时间。我甚至给鱼子酱制造商写过信,说能不能推出类似珍珠项链的鱼子,用细绳把鱼子酱穿上,一手捏住绳子的一端,那样就能把吞下去的鱼子从喉咙扯出来再吃一次。但这帮奸商理都不理我,试想,要是这样的话,如果拉扯4次,吃10克鱼子酱就相当于变成了吃40克,那人们的消费动力就会下降4分之3.他们才不干呢!

人自从成为唯一的智慧生物后,对生活的追求从吃饱和传宗接代,逐渐进化为寻求多巴胺。有人说除了索取快感外,还应有崇高的精神追求,其实殊途同归,牛顿解出一道数学题后,想象着莱布尼茨急得头发都要掉光了都解不出来的样子,这快感可非同小可,要不然牛老师咋终生未娶呢。

而我的最新追求就是吃鱼子酱,它完美取代了男女关系,成为了我多巴胺的崭新来源。我对鱼子酱的日渐痴迷让自己都有所不安,但这不安在它的旷世美味前显得多么苍白。

我出差时会在行李中带上藿香正气丸,以便在不方便吃到鱼子酱时采取替代疗法,类似烟瘾犯了的人嘬铅笔。

或者去买一瓶伏特加,一口气灌下半瓶,这灵感来源于一个前苏联笑话,斯大林、赫鲁晓夫和勃列日涅夫乘坐火车出门。开着开着,火车突然停了。斯大林把头伸出车窗外,怒吼道:“枪毙火车司机!”可是车还是没有动。接着赫鲁晓夫说:“给火车司机恢复名誉!”车仍然没有动。勃列日涅夫说:“同志们,不如拉上窗帘,坐在座位上自己摇动身体,做出列车还在前进的样子……”

我合理变通了一下。因为大多数人吃鱼子酱都会学俄罗斯人配伏特加,然后喝得醉醺醺,所以我不如直接喝得半醉,坐在餐桌前用舌头舔嘴唇,装作嘴里有鱼子酱的样子。

我日你哥。

当然,我在鱼子酱届的巅峰之作是在伊朗。去年春末我去伊朗旅游,之所以选择去伊朗,因为它北临里海,拥有不亚于俄罗斯的丰厚的鲟鱼资源,去了那鱼子酱自是管够。可我却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我竟然忘记了避开伊斯兰教的斋月,到德黑兰的时候,正好赶上斋月开端,从日出到日落是严禁进食的。虽然对于外国人要求没那么严,我大可在酒店房间里自斟自饮,但餐厅一律关门,售卖食品的商店也不营业,我无法在漫长的白昼吃到鱼子酱,实在是心急如焚。

我在伊朗中部和德黑兰呆了一周时间,鱼子酱瘾犯起来比烟瘾厉害多了。整个白天我都没精打采,对伊朗的历史文化名胜一片索然,而到了晚上就生龙活虎,搞得当地人以为我不是啥好东西,其实我只是吃不到鱼子酱就不得劲。有人建议我干脆白天睡觉、晚上游玩,我尝试了一次就放弃了,因为我在梦中又遇到前女友,我照旧元气相告:“走你!我去吃鱼子酱去啦!”奋威醒来,却发现冰箱一片空空如也。

那感觉就像海鸟找不到落脚的礁石。想回去梦中向生活告饶,却又再也难以入睡。

我痛定思痛,决定北上里海去碰碰运气,我去了一个海滨小镇Nowshar,心想这里山高皇帝远,没准能在白天遇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餐厅或渔民。到了才发现我错了,小地方的居民虔诚得一比,街上随时有宗教警察巡逻,还不时掰开路人的嘴进行检查。我很纳闷,问当地朋友这是在干啥,朋友说有些鸡贼的伊朗人从沙漠里仓鼠的颊囊获得灵感,在日出前把食物藏在腮帮子里(尤其是牛肉干这种小体积高热量的东西),鼓着腮帮度日,饿了就吞咽一点,到日落时差不多就饱了。

这可不好办了,我活像急得头发都快掉光了的莱布尼茨,看着无垠的里海干着急。我饿得出现了幻觉,看见牛顿在海的另一边谈笑风生,牛顿转过头来,竟然是我前女友。

都说饥饿是人类文明进步最大的动力,就像直立人因为闻到被雷劈熟的动物发出肉香,从而学会了用火,智人的祖先从非洲走出,因为没有食物不得不发展出农业文明。而我亦不让古人,策划了一个毒计。

伊朗人每天要做五次礼拜,其中白天有三次,分别在日出前、正午和日落前。在礼拜之时,伊朗人会履行完净身、端立、叩拜、诵经、祈祝等一整套流程,耗时不菲。我的毒计是趁着他们在正午礼拜(即晌礼)时,潜入到渔港去取鱼子酱。之所以不去餐厅,是因为餐厅清点时少了鱼子酱会被发现,而去渔港取鱼子酱则不同。我直接找到养殖区,这里有着大群奥西特拉鲟鱼,正处于旺盛的排卵期,所以洄游到各江河的入海口产卵,被守候在此的渔民捕个正着。他们筛选出12岁左右的奥西特拉鲟鱼养在渔场淡水池里,而我要趁渔民们做晌礼时潜入渔场,取出鱼卵。

现在的取鱼子技术已经很成熟,无需像几十年前那样杀鱼取卵,而是用类似镊子的器具在鲟鱼泄殖腔抽插,再用手沿着小腹向下按摩,引导鱼子排出。

我偷学了取卵手法,潜入到渔场,抓起一条60公分长的鲟鱼就开始撸鱼子,撸出来的鱼子未经腌制,虽然比鱼子酱腥,但鲜味更盛,一开始我还要在鲟鱼面前保持高等生物的矜持,把鱼子挤到盘子里再吃,后来干脆直接用嘴接着,边撸边吃,边啧啧感叹日你哥。我想,这大概是人科生物自吃到被雷电劈熟的肉之后,再一次感受到大自然的巅峰馈赠。

吃完之后我把鲟鱼放回渔场,它就跟没事鱼似的在鱼群里泯然众鱼。现在你知道我为啥选择渔场了吧,我吃完了鱼子酱,伊朗人还发现不了。我不但吃,还往嘴里塞,学习部分伊朗前辈把鱼子藏在腮帮里,打包回去慢慢吃。不过我并不喜欢吃霸王餐,每次离去前都会留下足够的现金,以保持住高等生物的矜持。

直到我被一个伊玛目(伊斯兰宗教学者、领拜人)逮个正着,那是我最后一次潜入渔场,那天我忘了带引流鱼子的镊子,研究了半天,只能用中指去捅泄殖腔,就在这时伊玛目出现了,他个子高得出奇,自我介绍说叫哈达迪。哈达迪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惊讶地看着正在用中指捅鲟鱼泄殖腔的我,厉声质问我在做什么,他说在斋月的白天不光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够那个,你居然趁渔民做礼拜,跑到渔场来和鱼那个!怪不得这里的渔民跟我报告,说每次做完晌礼,回到渔场都会看见有一叠里亚尔(伊朗货币),还问是不是安拉听到了他的祈祷显灵了。敢情是你他妈的付的嫖资!来人那!把他抓到警局去!

我连忙双手乱摆,急得只想投池自尽。我结结巴巴地解释,说我不是来嫖鱼的,是来吃鱼子的。然后赶紧张开嘴,把用腮帮打包带走的鱼子展示给哈达迪看,以示清白。

哈达迪摇摇头,说他曾经抓住过一名跟我一样和鲟鱼在一起的伊朗年轻男子,鱼的嘴里有他的精液,年轻男子解释说鱼这是在吃人子酱。“你们当我是傻子么?”

我实在没辙了,只能请求他相信我,我掏出手机打开新浪微博,给他演示我是一个美食博主,并跟他科普道,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吃永远是第一位的。

哈达迪总算相信了我,他说这还差不多,否则你大概要上绞架了。不过你虽然不是穆斯林,但在斋月期间于公共场合吃东西也违法了伊朗法律,你能说说为什么要铤而走险吗?

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哈达迪我的失恋往事。

哈达迪沉默良久,他说这样吧,我放过你,但下不为例。我给你讲讲斋月的来历,伊斯兰教之所以有斋月,其实是受到了你们东方佛教的启示,我们设立斋月的意义在于在于陶冶性格,克制私欲,体会穷人饥饿之苦,以萌发恻隐之心。

你回去吧,你说吃不到鱼子酱的感觉就像失恋,那么在伊朗剩下的日子里,你就当在日出日落之间,体验离别独有的煎熬,品味失去方知的悔恨。那样你在以后的人生里,会更加珍惜感情。

我一想这倒是一种修行,便欣然答应。我问哈达迪,你为何轻易宽恕了我。他说我也曾经失恋过,我爱上了一个伊拉克女孩子,我们一起在里海边尽情品尝鱼子酱,看日落,唾骂小布什。但我后来当了伊玛目,只能选择和她分离。

“为什么?”

“因为她是逊尼派,我他妈是什叶派,你有没有常识!”

我落荒而逃,逃回酒店,在剩下的几天里做了很多白日梦。梦见我在做梦,嵌套的梦里有前女友,醒来发现仍处梦中。我梦见我被缚于十字架,手掌被铁钉钉入横梁,而她就在人群中看着我,眼角满是笑意。我问她,你为何见死不救,她不说话,只是掏出了一个金属圆盒,打开后递到我嘴前,里面是满满的鱼子酱。最后的晚餐能吃一盒鱼子酱,她总算待我不错,不枉恋人一场。我把鱼子酱吃到嘴里,味道怪异,咀嚼了几下才认出是藿香正气丸。

“我怕你等会儿疼晕过去,先吃几颗预防一下。不开玩笑。”

“我日你哥。不开玩笑。”我回答道。

然后我醒了,我习惯性地奔向楼下的超市,心中一片平安喜乐,我知道鱼子酱在等着我。Ohshit,现在是斋月的白天。

我只能悻悻躺回床上,巨大的失落感当场充斥,就像一个绝症病人失去了续命的良药,或者虔诚的穆斯林忘记了麦加的方向。

我不停做梦,梦里满是她,我挣扎、哭泣、咒骂,她突然轻解罗裳,略启朱唇,朝我伸出双臂。

“额”,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扑了上去。

“告诉我这不是做梦。”我在耳边问她。

“你闭上眼睛。”她说。

“不,我闭上眼睛就会醒来,醒来有没有鱼子酱,我不干。”我带着哭腔拒绝。

“你只需闭上眼睛。”

她的话就像有魔力,我乖乖闭上了眼。不知道过了多久,又仿佛一秒都未逝去,我睁开眼,他还在我眼前,只不过变成了哈达迪。

“我选择醒来!”我在梦里呐喊着,但无济于事。生活就是这样,当你想活在梦中的时候下一秒就会惊醒,你想逃离梦境的时候却怎么也无法醒来。

“哈达迪你个龟儿子,你为何总跟我过不去?你把鱼子酱变成藿香正气丸,还把她变成你。你龟儿的有完没完?”

“孩子,现在是斋月,你就不能睡个斋觉么。别忘了,你答应了我,要体会全世界的失恋。”

“我已经体会到了,我痛苦得就像被钉上了十字架。但我不是救世主,我救不了全世界的伤心人。”

“我们伊斯兰教也是承认耶稣的,虽然对他是否死后复活有争论。但是我们相信,一切得到救赎的人都会在死后复生。”

哈达迪的话音渐弱,而我的痛苦却也不再那么歇斯底里,我陷入了无垠的昏睡,当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黄昏。我就像重生一样的灵台清澈,大汗淋漓,只听得酒店外传来人们的嬉笑喧闹,仿佛正在狂欢。

我这才意识到,这是开斋节,斋月结束了。我在灯火和笑靥中安静地穿行,人们分享着古老而诱人的波斯美食,胆肥的年轻人在街头不顾一切地拥吻,而我径直来到了码头,渔港的渔民们准备好了刚撸出来的鱼子,招待着每一个路人。

我一言不发地走上去,伸出手,渔民大叔给了我一小碟鱼子,我摆摆手,说我好着呢,用不着这个啦。他问我那你来干嘛的?

我递给他一叠里亚尔,我被哈达迪抓住那天忘了付钱。但我没告诉大叔真相,“安拉保佑你。”我跟他讲。

“我日你哥,安拉又显灵了。”大叔激动得喃喃自语。

“哈达迪去哪了?”我问。

“他参加了库尔德人的军队,去伊拉克和IS作战去了。这个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竟然去那比地狱还恐怖的地方打仗。我虽然也是什叶派,但真搞不明白,你说,什叶派跟逊尼派真有那么大仇么?”

我没回答他。我知道哈达迪不是去打逊尼派的,他是去救一个逊尼派的女人。

我挥别了里海和它胸怀里无尽的鲟鱼。临走时听见渔民在身后窃窃私语,“安拉真是灵验呢。”,“这次安拉指派这个小伙子送钱来,他是谁啊?”,“可能是耶稣。”

我只是个拯救失恋的摘帽耶稣。感谢里海,你才是我的失恋博物馆。

我回到成都依然爱着鱼子酱,只是不再像绝症病人依赖杜冷丁。鱼子酱成了我的旧老友,她也是。我在梦中和她和解,跟她叙旧、谈谈最近的实体经济形势,她聊得一激动,邀请我共赴巫山,我笑着拒绝,说就不能睡个斋觉么。

鱼子酱虽然可以干吃,但那是情势所迫,比如我在伊朗冒着生命危险偷腥。正确的吃法是伴着好酒,应当搭配什么酒呢?

既然鱼子酱源自俄国,那么经典的搭配是伏特加。但我这里要隆重推荐香槟。对鱼子酱有一定研究的朋友应该知道,虽然它出自俄国,但以毛子的粗糙和同主流欧洲社会的隔阂是很难让其成为全欧通行的顶级美食的,将之发扬光大的自然是法国人,就像他们把希腊和罗马人带到欧洲的葡萄酒发展成好像全世界只有法国才有红酒一样。法国人吃鱼子酱自然选择搭配香槟,香槟的酸度将将好对冲鱼子酱的腥味,而又不至于像烈酒那样麻木嗅觉和味蕾。

但是,我推荐香槟是出于另一个理由。我在萨格勒布的失恋博物馆除了看见鱼子酱盒子,阿西妮亚还捐赠了另一个展品,由80多个香槟瓶塞做成的心。她说当年老公跟她吃鱼子酱,从来只喝一款特定的香槟,不喝伏特加。而且喝完后老公不许她扔掉香槟瓶子,把客厅都快堆得无从下脚。她对此非常费解,但又怕是什么国家机密,不敢问。直到克格勃来抄家查鱼子酱时,除了老公在厨房里拉屎伪造的鲱鱼罐头气味大派用场,家里堆着的空香槟瓶子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一个克格勃拎着香槟瓶子对克格勃头子说,你看他们家里只有香槟,连伏特加影子都没有,世上哪有吃鱼子酱不配伏特加的!

克格勃头子觉得有道理,于是就暂时放过了老公。他俩的爱得以在风雨飘摇中苟延残喘,一是感谢克格勃没文化,二就是感谢香槟。

阿西妮亚后来一直珍藏着那些香槟瓶子,直到搬家。她带不走这么多瓶子,只能带走瓶塞,多年之后,她将瓶塞捐给了失恋博物馆。我还得知,她在今年继往开来了,同一个法国人二婚。

所以我们专程推出鱼子酱+香槟套餐,旨在一起继往开来。我和前女友、哈达迪和逊尼派、阿妮西亚和老公,我们曾经跨过山河大海一起失恋,如今我摘帽、两派共同抵抗IS、阿妮西亚二婚,我们都有着美好的未来。

以下是“全世界失恋”套餐的购买链接,献给所有需要被治愈的人。BESSERAT香槟和鲟传承鱼子酱的组合,是我在同等价位见过最完美的搭配。若有半句虚言你日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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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作者系网易新闻·网易号“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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