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目主持人语
语文的文本分析能力是语文教学的核心要素之一。但在实际的课堂中文本分析能力似乎到了一个死胡同,大学里面学的知识与实际的课堂似乎有矛盾与冲突,我想这是对实际的语文教学不熟悉的原因。语文并不是单纯的讲授一篇课文,语文有其复杂的规律,这种规律的发现一定是来自实际的课堂。我在大学的语文课程标准与教学设计等课程教学中,除了进行实际的技能讲授外,认为必须重视学生的文本能力训练。语文改革与研究不能太过学究气,华丽的辞藻下失去了语文的鲜明特色的语文不会是真正的语文。我始终认为一个好的语文老师是要扎扎实实读几本书,认真的解决一些课堂中出现的实际问题,否则所有的语文研究都是水中花、镜中月,终究会昙花一现。
河南大学文学院杨亮
《我的叔叔于勒》被选入部编版九年级语文上册,小说从少年的视角切入,因此被纳入少年时代这一单元。在我看来,这篇小说虽以少年若瑟夫的视角来叙述,但更多地是写现实与希望的矛盾,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文本分析要从分析文本的内在矛盾入手,同时运用联系的观点读出文本的深层意脉。《我的叔叔于勒》展示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揭示了资本主义现实与灰色小人物灰色梦想的矛盾,对这篇课文进行文本细读有利于学生的思维发展与提升。以下是我对这篇课文做的一篇文本分析。
于勒叔叔是莫泊桑为菲利普一家设置的虚妄的“灰色”希望,是菲利普一家虚幻的殷切期待。从理想的建构到破灭,哲尔赛岛的旅行从“我们时时刻刻的渴望和梦想”变成了“紫色阴影”从海底钻出来,“我们的快活和骄傲”竟如此短暂。这是一篇充斥着玄机和细节的文章,值得我们反思,是什么构建了于勒形象,又是什么异化了菲利普夫妇,自我遮蔽的灰色梦想破碎后,这些小人物又有怎样的命运?
01
希望的构建——于勒的象征意义
莫泊桑在文章的开头就交代了菲利普一家的家庭背景,“我小时候,家在勒阿弗尔,并不是有钱的人家,也就是刚刚够生活罢了。我父亲做着事,很晚才从办公室回来,挣的钱不多。我有两个姐姐。”家中并不富裕,只能维持日常的生活罢了,而“我的母亲对我们的拮据生活感到非常痛苦”,在社会底层生存的贫苦人家,经历岁月和苦难的打磨,他们需要一个希望使生活得以继续,于是,于勒的出现填补了这个空缺。文中写道,“父亲的弟弟于勒叔叔,那时候是全家唯一的希望,在这以前则是全家的恐怖。”“恐怖”到“希望”的转变,意味着于勒在菲利普一家中形象的转变。句中有一个时间节点——“在这以前”,“这”也就是下文中所提到的于勒叔叔来信说赚了钱可以赔偿父亲的损失,这意味着于勒不再是那个不学无术糟蹋钱的流氓了,而成了一个正直的有良心的人,简言之,成了一个富有的生意人,能给菲利普家带来财富,所以被菲利普夫妇视为希望。
为什么说于勒是一个象征意义的符号呢?在去哲尔赛岛之前,于勒对读者来说只存在于菲利普一家的期待中,“我”也就是若瑟夫,没有见过于勒叔叔,对于勒叔叔的了解都来自父母的话语中。文中“据说”一词说明了连菲利普家对于于勒现状的了解都是听说的,那么关于于勒成了做生意的有钱人这一身份转变的真实性有待考量。可即便如此,菲利普夫妇也依然愿意相信这个充满未知和不确定性的弟弟于勒,具有一定荒诞的色彩,于勒作为“希望”的建构使他具有了符号意义,成为菲利普一家希望的象征。
菲利普夫妇之所以坚定不移的相信于勒,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封“福音书”:亲爱的菲利普,我给你写这封信,免得你担心我的健康。我身体很好。买卖也好。明天我就动身到南美去作长期旅行。也许要好几年不给你写信。如果真不给你写信,你也不必担心。我发了财就会回哈佛尔的。我希望为期不远,那时我们就可以一起快活地过日子了。而这也成为菲利普对外炫耀的资本,成为他们过上体面生活的保障。但是仔细想想,这封书信漏洞百出:买卖很好为什么要去长期旅行?旅行的途中为什么不能写信?做了买卖为什么还说等发了财就回哈佛尔?这不难想到,那么菲利普夫妇想不到吗,只怕是不愿意想,也不愿意承认罢了。菲利普夫妇无非是被岁月和生活消磨了意志,有一星半点光芒就想抓住,尽管很渺茫,但也不愿意放手,这种自我遮蔽,其实也是一种向命运的妥协。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菲利普夫妇这么相信曾经的无赖弟弟,这是他们的希望。在小说中,作者就是想让于勒成为一个符号,一种并不明亮的精神寄托。
02
现实的苦难——人的异化
所谓人的异化,是指自然、社会以及人与人的关系对人本质的扭曲与改变。在苦难的现实中艰难的生存,贫穷的生活扭曲了人的本质,我们说菲利普夫妇虚荣也好,说他们势利也好,他们只是被这个社会,被生活异化了。在当时的大时代背景下,菲利普一家靠着低廉的薪水度日,尽管菲利普先生每天在办公室工作的很晚,但工资也仅仅够生活罢了。所以他们不得不逃避亲戚朋友的宴请,以免回请;日用品也只能买减价的,拍卖的底货;姐姐的长袍是自己做的就连花边也要纠结价格;就连姐姐的婚事也很伤脑筋。尽管菲利普夫妇小心翼翼,克勤克俭的生活,可这对夫妇还是在社会最底层生活。所以他们对富有,对上层生活的渴望也不难理解,现实的苦难造就了他们。
尽管一直在黑暗中生存,但他们依旧渴望光明。“每星期日,我们都要衣冠整齐地到海边栈桥上去散步。”衣冠整齐说明纵使贫穷,却也要追求体面的生活。文章中吃牡蛎的情节或许更能说明问题:刚上轮船,父亲忽然看见两位高贵的太太在吃牡蛎,文章这样叙述的:父亲是被这种高贵的吃法打动了,走到我母亲和两个姐姐身边问:“你们要不要我请你们吃牡蛎?”我们知道,这场旅行对菲利普一家来说本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而菲利普先生却还要节外生枝去买牡蛎,从菲利普太太的反应来看,买牡蛎的费用已经超出了本来的旅游预算——母亲有点儿迟疑不决,她怕花钱;母亲于是很不痛快地说:“我怕伤胃,你只给孩子们买几个好了,可别太多,吃多了要生病的。”母亲的犹豫和不痛快说明对父亲这一举动很不满,但碍于女婿在场,却也同意了。虽然很艰难,他们也需要高贵的活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们的本质已经被现实苦难改变了。
03
希望的凋敝——灰色梦想幻灭
小人物的灰色人生中需要希望的支撑,现实的苦难中需要梦的支撑,所以菲利普夫妇就抓住了于勒这根救命稻草,数十年的希望啊,最终在哲尔赛岛之行中破灭。从殷切的期盼到发现真相的狼狈,从小说中菲利普夫妇的话语中可窥一二。
起初,于勒还是全家的希望,每当一家人去海边栈桥上散步时,菲利普先生总会感慨一句:“唉!如果于勒竟在这只船上,那会叫人多么惊喜呀!”就连菲利普太太也十分期待:“只要这个好心的于勒一回来,我们的境况就不同了。他可真算得一个有办法的人。”
哲尔赛岛之旅的途中,父亲在买牡蛎的时候,发现卖牡蛎的人非常像于勒,他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我不知道他现在是在美洲,有很好的地位,我真会以为就是他哩。”可见,菲利普先生还是不愿意相信于勒的潦倒,还不愿意从虚无的梦境中醒来,还是想握住这个灰色的希望啊,可他们终将要面对现实。在菲利普先生找船长确定于勒的身份之后,他的脸色煞白,两眼呆直,神色狼狈,向菲利普太太求助,而菲利普太太却暴怒起来说:“我就知道这个贼是不会有出息的,早晚会回来重新拖累我们的。现在把钱交给若瑟夫,叫他去把牡蛎钱付清。已经够倒霉的了,要是被那个讨饭的认出来,这船上可就热闹了。咱们到那头去,注意别叫那人挨近我们!”“我就知道”“早晚”两个词,说明菲利普太太内心对于勒本性难移,不可能发财已经有了定论,但为什么依然坚持着这个不可能的希望呢?长期以来他们却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也不敢正视这个现实,他们就这样自欺欺人地和家人一起守护着这个梦。“于勒”早就超越了于勒本身,他不过是菲利普这样的灰色人物的灰色人生的一个不可或缺的灰色理想。这样来看,菲利普夫妇对于勒的期望不仅仅是物质财富的期望,更是一种精神寄托,是菲利普一家在苦难现实中的生活支撑。此外,为什么菲利普太太那么害怕被于勒认出来,那么迫切地想要躲开呢?他们的穷困如此的遮遮掩掩,如果只因于勒的出现破坏了女儿的终身大事,菲利普夫妇所承受的一切都会失去意义。所以,菲利普太太别无选择,只能逃避,或者说,他们不敢面对这支离破碎的灰色的梦。
希望从构建到凋敝需要多长时间?这个虚幻的梦,菲利普夫妇坚持了十余年,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于勒,不过是他们灰色人生中的一抹缥缈的光,尽管微弱,他们却用对生活的全部的力量守护着它。在漫漫长夜中,天亮了,光灭了,梦该醒了。
作者
徐冰倩
审核
马瑞李章鑫
编辑
张明月刘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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