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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塞尔维亚梦碎克罗地亚战争之殇

来源:萨格勒布 时间:2022/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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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国际局势呈现出一种大体上和平,但局部冲突不断的态势。随着民族独立运动的高涨,许多被帝国主义长期殖民的国家掀起了独立的热潮,在各个新兴的独立国家背后,往往站着一个出类拔萃的领导人,他们在带领国家实现独立以后,大多走上了独裁的道路。他们在世时,国内矛盾还能被压制,一旦他们去世,国家轻则政治上陷入动乱,重则政权被推翻,国家分裂。克罗地亚战争就是在这种局势下爆发的一场关于民族和国家独立的局部战争。

巴尔干和克罗地亚

巴尔干半岛是欧洲三大半岛之一,也是三大半岛中地理位置最重要、区域问题最复杂的地区。巴尔干联通了亚洲、欧洲和非洲,不仅是陆上交通要道,还掌握着从黑海到地中海的海上通道,南面的爱琴海与中东地区相连,是西欧各国进出苏伊士运河的必经之路,可以说,谁控制了巴尔干,谁就紧紧扼住了欧洲的咽喉。

偏偏这块兵家必争之地还特别热闹——巴尔干半岛民族众多,各民族信仰也千差万别,这就导致地区内部冲突不断,再加上四周虎视眈眈的沙俄、奥斯曼、奥地利、匈牙利等国都想吞掉巴尔干这块嘴边的肥肉,让这一地区成了名副其实的“火药桶”,甚至成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直接导火索。

克罗地亚位于巴尔干这片是非之地的西北部,西边是亚得里亚海,东边是老冤家塞尔维亚,北边是斯洛文尼亚,总面积五万多平方公里。克罗地亚最早是罗马帝国的一部分,到了公元十世纪初,克罗地亚建立了统一的封建王国。在王国建立初期,克罗地亚综合国力不断上升,他们控制了西部和西南部的沿海地区,打败了北方的匈牙利人和东方的保加利亚人,使克罗地亚成为巴尔干地区经济和军事实力最强的国家,一度拥有一支多达十六万人的军队。

克罗地亚王国衰落以后,为了保持相对的对立性,克罗地亚决定与匈牙利王国合并,由匈牙利国王同时担任克罗地亚的国王。十六世纪,匈牙利帝国被奥斯曼击败,克罗地亚落入土耳其人手中。到了十九世纪,奥匈帝国又击败了奥斯曼帝国,此后,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克罗地亚都是奥匈帝国领土。

年,克罗地亚从崩溃的奥匈帝国中独立,与塞尔维亚王国合并,成立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王国。联合王国成立以后,在政治上占主导地位的塞尔维亚人实行本族至上的政策,这引起了克罗地亚人的不满,双方在国家议会吵得不可开交,导致两族矛盾不断加深。年,国王亚历山大一世废除宪法、解散议会,将国家改名为南斯拉夫王国,实行独裁统治。亚历山大一世上台后,塞尔维亚人仍然掌握着政治上的话语权,这让克罗地亚人的抗议行动愈演愈烈。年,为了缓和两族关系,南斯拉夫王国在克罗地亚设立了自治州,让克罗地亚人拥有了较高的自治权。不过这项缓兵之计没有彻底消除克罗地亚人的不满,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安慰剂罢了。

年,当亚历山大一世建立南斯拉夫王国时,纳粹分子安特帕维利奇在保加利亚首都建立了旨在采用恐怖手段迫使克罗地亚从南斯拉夫独立的组织——乌斯塔沙。年,德国和意大利攻占南斯拉夫,乌斯塔沙宣布克罗地亚独立,帕维利奇在意大利法西斯头子墨索里尼的授意下建立了傀儡政权。帕维利奇执政期间,在克罗地亚实行法西斯统治,对塞尔维亚人和犹太人进行了残酷的种族屠杀,不计其数的两族人民死在集中营中。为了反抗帕维利奇的暴政,以塞尔维亚人为主的南斯拉夫祖国军成立,在克罗地亚境内进行反法西斯抗争。于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在南斯拉夫地区的对战双方,实际上成了克罗地亚人和塞尔维亚人,两族因此彻底决裂。在年至年帕维利奇执政期间,双方军队都向对方实施了种族屠杀,无数无辜的平民丧生。

统一表象下的重重矛盾

年,在铁托的领导下,纳粹军队被赶跑,南斯拉夫联邦共和国成立,克罗地亚是其中的六个共和国之一。铁托是一名卓越的政治家、军事家,也是唯一一个能让民族矛盾重重的六国心甘情愿联合在一起的领袖。在铁托统治时期,虽然各国名义上都拥有较高的独立性,但实际上都听从于南斯拉夫中央政府。南联邦成立以后,为了降低南斯拉夫各国之间的经济差距,铁托下令设立联邦团结基金,用以帮助较为贫困的波黑和马其顿,这侵犯到了经济较为发达的克罗地亚人的利益。

一个地区的独立,往往是从思想上的独立开始的。年3月,一些克罗地亚学者提出,要让克罗地亚语成为一种独立的语言,这引起了克罗地亚人的强烈共鸣。随后,在民族主义思想的引领下,克罗地亚人开始制造舆论,抨击塞尔维亚是强权主义。对于这些舆论攻势,塞尔维亚人也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反击,两族矛盾在口水战中更加激烈。

年,由克罗地亚人组成的“马蒂察”组织蓄意煽动民族主义情绪,一些激进的克族人受到影响,开始要求克罗地亚从南斯拉夫独立,成为联合国的一员,“克罗地亚之春”爆发。在铁托的政治手腕下,运动被南斯拉夫平息,没有演变为流血冲突,但作为政治安抚,铁托在年修改了宪法,规定各个共和国可以退出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但此次修宪还规定各国无论人口和地域,都享有平等的发言权,这又激起了占人口大多数的塞尔维亚人的不满。

无论国内民族矛盾如何,铁托在世时,南斯拉夫始终都维持着统一,但当年铁托逝世以后,南斯拉夫的民族矛盾和分裂势头就再也没有人能压得住了。年5月13日,在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的一场克罗地亚球队和塞尔维亚球队的足球赛中,双方球迷爆发了冲突。南联邦警察赶到以后,进行了粗暴的执法,这最终让两队球迷之间的小规模冲突演变为萨格勒布足球队和警察之间的冲突。愤怒的球迷将警察视作是南联邦的代表,而南联邦的权利在铁托死后重新落入塞尔维亚人手中,因此警察在克罗地亚球迷眼中又成了塞尔维亚人欺压克罗地亚人的象征,于是导致了更大规模的冲突。

为了摆脱塞尔维亚人在政治上的压迫,克罗地亚人从年底开始逐步推进自己的独立计划,他们首先制定了宪法,确定了更高的自治权,同时废除了塞尔维亚-克罗地亚语。与此同时,克罗地亚积极的从匈牙利等国购买军火,用以建立自己的武装部队。

年6月19日,克罗地亚正式开始独立公投,结果显示绝大多数民众都同意从南联邦独立,于是在六天后的6月25日,克罗地亚正式宣布独立。

战争正式打响

克罗地亚的独立,引起了南联邦和塞尔维亚的强烈反对,他们派遣军队对克罗地亚发起了进攻。年3月31日,克罗地亚警察和塞尔维亚人发生枪战,造成了人员伤亡,克罗地亚战争由此爆发。

煽动塞尔维亚人民族情绪的,是时任塞尔维亚总统的米洛舍维奇。米洛舍维奇宣扬一种“大塞尔维亚”的思想,强调塞尔维亚人应当生活在一起,而那些生活在其他国家的塞族人应该拥有高度的自治权。在他的蛊惑下,塞族人开始在各民族混居的地区挑起冲突、制造混乱,同时他还通过军队对其他国家的塞尔维亚人进行军事援助,暗中支持他们对异族进行种族清洗。

在战争初期,虽然南联邦军队参加了战斗,但作用有限。这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南联邦总理马尔科维奇是克罗地亚人,他虽然想维护联邦的统一,但不希望以武力强行逼迫克罗地亚就范;另一方面,南联邦的国防部长卡迪耶维奇是克族和塞族混血,他也不希望军队进行高烈度的战争。所以,南联邦军队高层不希望双方将战争规模扩大。

但是,从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等国准备脱离南斯拉夫起,他们就不再向南联邦军队提供军费和士兵,这就造成南联邦军队基本由塞尔维亚人组成。在克罗地亚战争中,南联邦军队不愿意进攻塞尔维亚军队,但同时他们又肩负着不让战争进一步扩大的任务。

于是,在克罗地亚战场上出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当塞族人对克族人发起进攻时,南联邦军队假装无事发生,采取观望的态度,但当克族人发起进攻时,南联邦军队就积极地执行起维稳的任务,“帮助”双方减小冲突。本来由于火力不足,克族军队就打不过塞族军队,再加上旁边还有个“拉偏架”的南联邦军队,克罗地亚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败退。愤怒的克族人于是将眼光放在了南人民军的身上,他们决定实施“军营围攻战”,从这个“第三者”手中搞来重武器。

军营围攻战开始以后,克罗地亚人先将南人民军军营断水断电,然后派部队将其包围,使粮食等后勤物资无法运抵,在饿了对方几天后,克族军队开始与南人民军谈判,要求他们退出军营,同时不能携带重型武器离开。为了减少军营周边平民的伤亡,克族军队会在强攻前会疏散附近居民。

虽然南人民军多少都进行了抵抗,但是断水断电断粮确实让人无法忍受,就这样,几十处南人民军军营和军事设施被克罗地亚军队占领,这使得克族军队的火力水平得到了极大提升。

克罗地亚军队针对南军军营的围攻行动让南联邦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从年9月开始,南人民军陆续派遣部队对克罗地亚展开了全面进攻。南军计划由陆军从东面发起进攻,以坦克和火力优势平推至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在西线,海军和空军将对亚得里亚海沿岸重镇发动进攻,进而切断东西部的联系。南军企图通过两线作战使克罗地亚疲于应对,迫使其重新回到南斯拉夫。

在南军强大的攻势下,克罗地亚军队在两线节节败退,到了10月1日,东线的南军已经打到了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附近,形势危在旦夕。10月6日,南人民军出动战斗机,开始对萨格勒布实施空袭,目标是图季曼所在的克罗地亚总统府,图季曼在此次空袭中侥幸活了下来。

但从十月份开始,南军既不能攻下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克军也无法从强大的南军手中收复失地,克罗地亚战争进入了僵持阶段。直到年,克罗地亚军队在安特戈托维纳的指挥下发动了“风暴行动”,克罗地亚战争才开始逐渐走向尾声。

年8月4日,克罗地亚将军戈托维纳率军进攻“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的首都克宁,虽然遭到了塞族武装的激烈抵抗,但在短短三天的战斗之后,克族军队收复了克宁,取得了“风暴行动”的胜利。

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的前身是克罗地亚境内三个宣布独立的自治区之一。年,当克罗地亚人积极准备从南斯拉夫独立时,境内的塞尔维亚族人却不愿意跟随他们离开,于是塞族人举行了公投,宣布成立克拉伊纳自治区、西斯拉夫尼亚自治区和西斯雷姆自治区。这三个自治区将脱离克罗地亚,实行高度自治。

年6月,克拉伊纳自治区特意选在克罗地亚宣布独立的前一天,宣布成立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在“大塞尔维亚主义”的影响下,他们在政治上要求与塞尔维亚以及波黑的塞族聚居区合并,共同成立塞尔维亚人占绝大多数的国家。

塞族人的主张并没有得到克罗地亚政府的同意,而塞尔维亚也不敢答应克拉伊纳方面的提议而将其吞并,这对于塞尔维亚来说是一块十分烫手的山芋。于是,揭竿而起的克拉伊纳政权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年,在积蓄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克罗地亚军队决定派遣绝对优势的兵力用闪电战收复克拉伊纳。在此之前,克军已经运用这一战术成功收复了西斯拉夫尼亚——克罗地亚士兵在大量坦克和飞机的掩护下快速向前推进,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占领了西斯拉夫尼亚。8月。克军如法炮制,仅用三天时间就收复了包括首府克宁在内的克拉伊纳全境,这场战役也标志着克罗地亚战役进入了尾声。

年11月11日,克罗地亚境内最后一个塞族人控制的地区东斯拉弗尼亚与克罗地亚政府签订了和谈协议,承认其为克罗地亚领土,克罗地亚战争落下帷幕。

战争的伤与痛

虽然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战争的后遗症却在克罗地亚持续了多年。战乱和有目的的种族驱赶让克罗地亚的人口从万下降到了万,而这些“消失”的克罗地亚国民大部分都是因为躲避战争而逃跑的塞尔维亚人。直到年,克罗地亚的人口依然没有恢复到战前的水平。

在克罗地亚战争发生的同时,邻国波黑也因为独立问题发生了一场战争,波黑战争的交战方之一也是塞尔维亚人,事实上,与克罗地亚同时独立的斯洛文尼亚在脱离南斯拉夫时也爆发了战争,不过只持续了十日便结束了。这三场战争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参战方都有塞尔维亚人的身影。如果按照战争烈度来看的话,国家人口中塞族占比最小的斯洛文尼亚战争烈度也最小,而塞族在国家人口中占比最高的波黑战争则打得最为惨烈,这让人不禁疑问,难道参战的塞尔维亚人越多,战争就越惨烈吗?

事实上就是如此,塞尔维亚人长期在南斯拉夫的地区政治上占主导地位,这也就让他们产生了“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南斯拉夫解体时期,恰好也是塞尔维亚民族主义泛滥的时期,两者相加,让塞尔维亚人觉得其他民族从南斯拉夫独立是在“分裂”他们的“大塞尔维亚”,这是塞族人不能接受的。为了维持自己在巴尔干地区的统治地位,塞尔维亚人通过粗暴的方式,野蛮的对其他民族发动战争,甚至进行种族屠杀。但这种行为恰恰加深了塞族和其他民族之间的仇恨,让以统一为目的的和谈化为泡影,巴尔干半岛上的克族人、穆族人注定将会和塞族人渐行渐远,他们脑中幻想的“大塞尔维亚国”注定只能是一场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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